夜，窗外大雨倾盆，寒风阵阵。宾馆内的空调机发出微微的嗡鸣，却也掩盖不住电视机的声响。

“本台播报，据可靠消息，雨夜杀人魔已流窜进入本市，警方正在全力抓捕，请市民注意安全，尽量不要夜间外出，不要给陌生人开门……”

“据悉，雨夜杀人魔会模仿类似影视作品，首先骗开独居女性家门，然后用屋内物品将受害者捆绑、残忍勒死，请各位居民，尤其是平安、静安等区的居民一定要注意安全……”

随着电视画面的闪烁，孙娇正坐在床边玩手机，时不时还照两下镜子，瞅瞅镜子里自己姣好的容颜和性感的身材，满意地笑笑，然后冲手腕喷点香水。

“砰砰砰！”玄关那边突然传来敲门声。

“大半夜的，谁呀？”孙娇却不惊讶，娇羞一笑，随即站起身走向门边。

“我！你男朋友！”应答的是个男人，声音有些好听，听上去大概二三十岁。

“真是我男朋友吗？这么晚了，该不会是雨夜杀人魔吧？”孙娇故意问道。

“娇娇，真的是我呀，你不信吗？你身上有三颗痣，屁股上一颗，胸……”男人的话还没说完，孙娇就急切地打断了他，又惊又羞：“好好好，别说了，我给你开门还不行吗！”

真是的，要证明，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呀！被别人听到了多尴尬。

孙娇心中埋怨了一句，但还是打开了门。

“啊……你，你是谁！”

门刚开了一条缝，一个男人便闪电般探出手掌扒住门框，用力挤了进来。

孙娇面露惊慌，连连后退，但是这房间并不大，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？

“你逃不掉的！看我今晚怎么折磨你。”

男人狞笑着靠过来，解下皮带，配合着床上一条黑色瑜伽裤，三两下就将孙娇捆绑了起来。

“呜呜呜……”孙娇拼命摇头，意图挣扎，却被男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。

大雨哗哗而下，时而亮起几道闪电，雨珠模糊了玻璃窗，屋内的一切都渐渐迷蒙起来。

01雨夜杀人魔

“雨夜杀人魔又犯案了，快走！”赵勇匆匆带上值班刑警，直奔事发地，黑水大酒店。

赶到现场后，赵勇一踏进酒店，就发现酒店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。

通过酒店调取的身份信息，赵勇已经知道这女人叫做孙娇，22岁，并不是六安市本地人，是来旅游的。

“队长，死者手臂有捆绑痕迹，初步推测是腰带一类较宽的东西，身体、脖颈被床单捆束，根据勒痕判断应当是被勒住脖颈机械致死，根据尸斑和僵硬程度，大概死了三个小时，法医是说死亡时间大概是夜里十点左右。”叶珊已经初步得出了结论。

尸体被快速拍照取证后，赵勇走上前去，仔细观察了一下颈部，用手轻轻拉开床单看了看，确认了死亡原因的确是脖子上这条床单。

“只是……”他有些疑惑，这床单并不完整，是被撕扯过的，好像被什么剪断，撕下了大概二三十厘米宽的一条用来捆绑。

这么想着，他便瞅到了床头上一把剪刀，心里的怪异越发浓重了：屋内场景的确是雨夜杀人魔的手法没错，但凶手真的嚣张到了这种程度，还有心情用剪刀剪下床单来捆绑被害人吗，就不怕对方逃跑？

何况一般人家住酒店，谁会专门带剪刀啊。

这么想着，他走向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报案人，递了根烟，问道：“别紧张，你就是报案人？”

中年男人接过烟，吸了两口，紧张也缓解了些许：“谢谢，是我报的案，我叫张峰，是孙娇的男朋友。”

男朋友？赵勇望了望床上二十岁出头的死者，又看了看眼前明显四十多岁的张峰，怀疑地点点头，问道：“床头的剪刀是哪来的？”

张峰一愣，似乎没想到被警察问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，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：“用来剪零食袋的，就外面超市买的。”

很快，尸体被带回了警局，只剩技术科的同事还留在现场拷贝监控、采集指纹脚印等。

询问室内，张峰紧张地看着警察，说起了自己的情况：“我跟我女朋友是来六安市旅游的，昨天才到，今天晚上大概九点她想吃零食，我就去超市买了一袋，回来的时候看到一楼有棋牌休闲室，里面还有人在打牌，我一时牌瘾犯了，放下零食就下去打牌了，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困了才回来，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娇娇她死了。”

“但你报警说是雨夜杀人魔干的？”赵勇看了看做笔录的同事，抛出了关键问题。

“对对对，”张峰老鸡啄米似的点头，“我在棋牌室打牌的时候，好像看到门外略过一个黑衣服穿斗篷的人影，加上娇娇又是被勒死的，我这才怀疑是雨夜杀人魔干的。”

赵勇眉头一皱：“你跟孙娇认识多久了？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？”

张峰脱口而出：“认识七天了，我们一见钟情，她就成了我女朋友，不信您可以去查。”

正在赵勇思索案情时，叶珊送来一份文件，赵勇一看，顿时把目光紧紧盯向了张峰：“你已经结婚了，有妻子，还有个孩子，对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张峰嘴脸露出一丝苦笑，斟酌着措辞。

赵勇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，目光锐利如刀，跟刚才的随和判若两人：“不说实话，耽误了案情，后果你能负得起吧？”

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张峰喘不过气来，他低下头去，叹了口气：“唉，好吧，我说，其实……其实孙娇是我花了三千块，从网上租来的女伴游……”

02伴游花样多

张峰交代，孙娇是他从网上找的伴游。

什么是伴游呢？张峰说，就是陪玩七天，事后一共支付孙娇三千元。游玩过程中的路费、食宿等花销都由张峰负责。

当然了，花这么多钱，张峰肯定也有要求，旅游期间需要女方提供一些特殊服务，二人一个出钱，一个出卖身体，也就有了这种畸形的“伴游”。

这种伴游是近几年才慢慢多起来的，其实本质属性和卖淫嫖娼差不多，看到赵勇有些吃惊和感慨，叶珊道：“队长，这种情况现在很普遍啦，据说有些女伴游甚至瞒着男朋友呢，新闻上都曝光过。”

张峰赶紧点头：“是是是，警察同志，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呀！她就是我找的伴游，本来明天我们打算就买票回去了，谁知道发生这种事啊！之前……之前我也是怕你误会才隐瞒的，何况这事难以启齿。”

叶珊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嗤之以鼻：“知道难以启齿你还做？你老婆孩子知道吗？”

张峰讪讪低下头去不说话了。

赵勇倒是看着现场拍的张峰行李箱的照片，望着里面的学生服、空姐服、伪军装、兔女郎服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又想不出来：“玩的够花哈？”

张峰头更低了。

第二天，案情讨论会上。

赵勇主持会议，先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。

刘华率先表态，认为这件案子有可能是雨夜杀人魔做的：“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，房间内只有张峰、孙娇和保洁员的指纹，而且受害者是被勒死的，跟雨夜杀人魔一贯的犯案风格是一致的。”

“而且法医那边报告显示，死者生前没有被性侵的痕迹，身体内外均未提取到精液等，说明凶犯并不是为了性侵而杀人，这点也很符合雨夜杀人魔之前的行为习惯。”

旁边另一位胖胖的男警察点了点头：“我赞同！目前社会大众仅仅知道雨夜杀人魔会在雨夜勒死女性，一般人都会习惯性把女性和性侵划上等号，实际上雨夜杀人魔手法利落，并不会性侵或者虐待被害人。现场物品基本完好，孙娇的死，不是因为钱，也不是性侵，的确可以判断是杀人魔做的。”

部分警察纷纷点头，但也有少数持反对意见。

叶珊摇了摇头道：“我反对，首先死者是死在酒店的，根据以往案件，雨夜杀人魔一般是在街道和民居行凶，可从来没选择过去酒店。”

“谁说不能去酒店了……”下面有人小声嘀咕，叶珊瞪了对方一眼，又继续说：“而且法医判断，死者死的时候遭受过暴力虐待，有被掌掴的痕迹，这在之前雨夜杀人魔案件中是没有的。”

“万一是她说了什么或者干了什么，惹恼了凶手呢？毕竟那本来就是个疯子，”
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，谁都说服不了谁，直到负责查看监控的小张敲门进来。

刘华脸色一喜：“究竟是不是雨夜杀人魔，监控调出来就可以判断个七七八八啦！”

“出什么事了吗？”赵勇却看他脸色不太好。

小张无奈地点点头：“酒店监控被人破坏了，我尽量还原了一部分，但是都没找到可疑人物。”

“更倒霉的是，孙娇所住楼层的监控，前两天被几个熊孩子玩耍时给打坏了，还没来得及修，所以压根看不到楼层和房间的人员走动情况，不排除是通过安全通道走上去的。”

此话一出，众人立马瞠目结舌，叶珊更是吐槽：“搞什么啊，又不是拍电影，这监控坏得这么巧合嘛？”

小张摊开手撇撇嘴：“我跟酒店核实过了，还真就是巧合。”

案件进入低谷，没有凶手的指纹和监控，众人一时间有些着急。

“头儿，现在咋办？”

赵勇略一思索，当即道：“继续调查死者社会关系，另外……那个张峰暂时别放，我总觉得他还有秘密。”

03落网的杀人魔

针对这起酒店杀人案，警方继续做了深入调查，甚至还联系孙娇当地的派出所，对孙娇的人际关系进行了摸排。

那边警察很快传来消息，孙娇是去年毕业的，做过一段时间销售，目前无业，也没男朋友，人际关系比较单薄，而且主要是跟闺蜜和大学同学。她并没有什么仇家，何况那些朋友同学在案发的时候，都在离六安市很远的外省，没有杀人时间。

这就奇怪了，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，又没男友，也没钱，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千里之外的六安市呢？

“通知死者家属了吗？”赵勇问。

“通知了！但色情伴游这种事毕竟不光彩，电话里我也不好说，她父母在农村，说是这两天就会赶过来。”叶珊挠挠头。

“不管是不是雨夜杀人魔干的，咱们都要提防，上面已经开过会了，让各区派出所加强防范意识，尽量通知到每个社区、每条街，叫群众注意人身财产安全！”

传达完会议精神后，赵勇又找同事调来了孙娇的行程记录，跟她手机里的出行买票记录想对比，也是能对得上的。

可以看出，她自今年五月份以来，每个月都会有少则两三次，多则七八次出游，跑遍了周围三四个省份大大小小十来个城市，而通过查找酒店住宿信息，联系到最近的这几位花钱买“伴游”的男人之后，也均未有大的突破，对方都有案发时不在六安市的证明。
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赵勇转了一圈，一无所获，最后又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张峰身上。

倘若真的是他……

可是不为钱不为色，他杀人图个啥？

想到这里，赵勇又去了一次黑水大酒店，这次监控倒是都修好了。

找到了前台后，他们的说法跟之前在警局做笔录一样，都说当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来，而且因为有交接班，或者偶尔的分神，他们也不能跟警察确保一定没人混进来。

至于这边的监控并不在保卫室，而且在一楼专门的监控室，负责看监控的叫老刘，他说中途他上厕所出去了一趟，急着回来睡觉就没关门，结果厕所回来之后就发现之前存储的监控视频被人弄坏了。

“警察同志，我是真不知道哪个龟儿子趁我窝尿干的坏事呦！公司都罚了我半个月工资了，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嘞！”

告别老刘，赵勇又去了趟棋牌室，里面依旧有很多客人在打麻将，玩牛九牌，热热闹闹的。

“嗷嗷，你说那个男人啊？他好像十点左右来的吧，那天晚上我跟他一起打麻将来着，但是他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，一直朝着门外看，输了我好多钱呢！”

提到钱，这位客人乐呵呵地笑了，然后继续作证道：“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，他一直在跟我们玩牌，也就快十二点的时候去上了个厕所大概三四分钟吧，再就没离开过了。”

这些话基本和询问室里说的差不多，赵勇走出棋牌室，正在离开酒店，突然，一道吱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

原来是监控室的门发出的声音。

监控室和棋牌室都在一楼，只隔了两扇门，那门好像有点问题，打开时会发出很大的尖锐噪音。

“莫非是……”他脑中灵光一闪，似乎抓到了一点头绪，但又很快摇了摇头。

“动机，现在还缺少动机！”

回去的路上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，赵勇听了几秒，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，兴奋道：“什么？抓到了？确定是那个隔壁市流窜过来的雨夜杀人魔吗……哈哈太好啦！”

他快速驾车往回赶，用最快的速度见到了那位传闻中，勒死过六名年轻女性的雨夜杀人魔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审讯室里带着手铐脚镣、披头散发的雨夜杀人魔，竟然是个女人。

“怎么抓到的？”赵勇好奇。

刘华指了指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察，笑道：“隔壁市筛查出了她的电话卡，咱们根据定位抓到的。”

这是一个连环杀手凶手，在场的警察都十分重视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审讯，在隔壁市传来的重重证据面前，她很干脆地撂了。但她所交代的内容，却和前日孙娇的死对不上。

“你说，当天晚上九点你在静安区宋府花苑杀了一个女人？”刘华惊讶万分。

那个地方跟平安区的黑水酒店可离得远，是个对角线，加上大雨，一个小时内是绝对不可能赶过去的。

“小叶子，再去帮我联系医院查一件事……”

赵勇凑在叶珊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，叶珊眼睛一亮：“啊！您是说……”

“对，快去吧！”他的眼里露出几分期待，希望事实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吧！

04不图钱不图色图什么？

赵勇再次见到张峰的时候，他苦笑了一下：“警察同志，我已经很配合了，关也关得差不多了，我可以走了吗？”

赵勇脸上看不出深浅来，平静地点点头：“不急，马上，等你交代完就带你出去。”

“还要交代什么？该说的我可是都说了呀！再关下去我有权起诉你们！”张峰急道。

“那你起诉吧，不过在这之前，你得先把杀害孙娇的经过先说一遍。”

张峰一脸愕然，：“你说什么？你在开玩笑吧？”

“是吗？”赵勇喝了一口茶，讥诮地笑了笑，“那不如让我来猜猜？”

“你用孙娇的腰带捆绑了她的手，然后剪下床单，勒死了她，你知道楼层监控坏了，所以你紧接着去棋牌室打牌，一直等到监控室的门开了，负责监控的人出去上厕所，你才混进去破坏了监控数据，对吗？”

“别急着否认，”赵勇伸手扣了扣桌面，“我们查到你是计算机专业的，破坏监控应该对你来说很轻松。”

张峰脸上的愕然转而成了苦笑，但办案经验丰富的赵勇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哆嗦的手指。

“赵队长，您别开玩笑了，说我杀人，我为什么啊？孙娇只跟我一面之缘，我不缺钱，多少女人搞不到？何况我并没跟她做过。”

赵勇敏锐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词，似笑非笑：“没做过？孙娇没被性侵的事，我们警方好像没透露过吧？你怎么会想到这点？”

张峰一愣：“我猜的，不行吗？”

“不过还确实被你蒙对了，”赵勇点点头，“因为雨夜杀人魔，的确不会性侵受害者，这也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你的原因，毕竟她是个女人啊！”

“雨夜杀人魔是个女人？那她为什么要杀了孙娇？”张峰到了这个时候，还试图偷天换日，转移视线。

“当然是因为她被我们抓住了啊！”随着这句话，一张纸被赵勇扔在了审讯桌上，“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吧？”

“孙娇尸体上的掌掴伤、她之所以没有被性侵，现在都说得通了吧？”

在赵勇的注视下，张峰拿起那张纸，扫了一眼，手就立马颤抖起来，眼里也慌了神。

那是一张医院诊断书，姓名是张峰，诊断结果是，病人不举，功能性障碍，无法行房事。

“所以说，不是你不愿意性侵她，是你没有这个能力。”赵勇给张峰的心再扎了重重一刀。

“我就奇怪，你箱子里那么多情趣制服，为什么当晚却一件都没有穿呢？通过那些捆绑痕迹，实际上你们当晚的确也照常进行了角色扮演，只不过，是扮演了雨夜杀人魔吧？”

“而且陪玩七天，只要三千元，这个价格跟我查到的信息比起来差的多，想来也是因为你没有睡觉的能力，所以才报了这么低的价格吧？”

一番分析说得张峰哑口无言，他知道自己免不了牢狱之灾了，不禁大声求饶：“警察同志，求求你放过我吧，我们当时在玩情趣啊！我也不知道自己手怎么那么重，等我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我勒死了，我真不是故意的啊！”

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，在座位上哭得涕泗横流，旁边有警察想把纸巾递过去，却被赵勇一声冷喝打断了。

“让他哭！自己变态性癖做的孽，自己受！”

“孙娇被勒死的时候，一定也想有一双手来救她，可是结果呢？”

赵勇拧上茶杯出了门，身后只留下男人似乎真诚又似乎做作的哭嚎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