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计划，周末本该是一个看看电影，逛逛街的寻常日子。

可飘还是在家埋头写下这4700字，希望尽早发出去。

我心里太着急了。

一想到这些人渣还在逍遥法外，不知有多少小女孩此刻正在受害，我就坐不住。

只因这件神隐在热搜之外的事：

起因，有热心网友在微博上放出大量聊天室截图，举报国内版N号房现象。

两年前让全球震怒的韩国N号房恶劣事件。

疑似正在国内重演。

还未细看长文，配图就足够让人心惊肉跳。

铺满的马赛克上陈列出那个噩梦式的名词：N号房。

那个堪称反人类的性侵直播间。

这回，它更被标上了“中国重演”“未成年”等惊骇关键词。

图源@时差视频

具体真实性，还需要等有关机构进行核实追踪。

但网友已经沸腾，截止发稿前，该条举报微博已经获得近百万点赞。

这种魔爪已经伸到后颈的惊悚感，让脱口而出的脏话都带着战栗。

我努力保持理智，在事件未经考证时不作过多批判。

但我必须逆着这潭污水往上追溯。

因为，“中国版N号房”事件哪怕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为真。

都会是一场对孩子们的血腥浩劫。

或许还有人不清楚相关事件，尚不理解大众对“N号房”的心理阴影。

先简单回溯下这则发生在韩国的恐怖新闻。

N号房，是一系列隐秘的网络聊天室。

运营者通过互联网向付费的用户提供照片、视频乃至直播服务。

内容呢？

是上传者对身边女性的偷窥、猥亵，甚至实施性侵、性虐。

据韩国警方调查，哪怕入场费高达数十万，N号房的用户仍一度达到26万人。

而另一组让人胆战心惊的数字是，因N号房受到侵害的女性多达76人，其中16人为未成年人。

年龄最小的是11岁的小学生。

到此，你应该能明白“重演”两字对网友的可怖程度了。

惊起千重浪的那颗石子，是一个叫“小白菜”的网络聊天群组。

网友@梁州Zz 昨晚发文称，有这样一群人，专门在该群里交流如何“诱捕”未成年少女。

他们的基本套路是，利用小花仙、光遇、小纸条等汇集了大量未成年用户的游戏、社交软件，假扮成所谓“知心哥哥”与之聊天，并一步步“调教”小女孩服从自己的各种要求，以满足病态的欲望。

而“小白菜”，就是他们交流经验、分享“战果”，乃至直播兽行的根据地。

埋伏群内的网友曝光的聊天记录（见下图），更让人不安。

讨论哪款软件容易“钓”到小女生：

图源@梁州Zz 微博，已获授权

分享“狩猎”的经验和技巧：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至于各种让人咬牙切齿的色情、猥亵内容。

更是家常便饭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我甚至看到有关于“避孕”的讨论。

当然，基于这类人渣的属性，这是不是口嗨吹牛我们还需要打个问号。

我也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口嗨。

可，光是对未成年少女产生这样的想法，还当众宣扬。

这本身已经足以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被反复绞杀了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让我惊骇的是，“小白菜”不光是一个一群禽兽动嘴皮子的地方。

这场集体犯罪从线上发展到线下，欺诈、侵害，甚至交易。

他们有个专有名词，叫“挖白菜”。

有了前文铺垫，我们不难理解这是把自己的“猎物”出售给其他群友的意思。

但问题是，是怎么个“出售”法？

是卖号，是介绍引荐？

还是说，更阴暗的性交易乃至人口买卖……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我不敢细想。

当一个角落有恶的基因，又缺乏管束制裁。

那么，它无论制造出何等的恐怖，也都只会是时间问题。

据称，“小白菜”的群成员多达五万人。

但我要再讲个鬼故事：类似的组织，远不止这一个。

与小白菜几乎同时被曝光的，就还有一个叫“秘密花园”的网站。

比起性质模糊的聊天室，这个网站呈现的是赤裸裸的青少儿色情内容。

图源@坐家-五味俱全 微博

网友提供的图片被厚厚上了一层码。

但依稀能看到的“幼儿园孩子”“两岁半女儿”等标题……

这完全是焚烧良知的人间炼狱。

再到更早一些的，你们大概也还留有阴影——

专门在楼道中偷取女鞋意淫、手淫的“扫楼群”，把伴侣、亲友的隐私照共享给网友欣赏的“盯射群”。

图源自网络

有个事我一直记忆深刻。

在龌龊的“盯射群”被曝光后，这类群聊短时间内不但没有受到舆论影响。

反而还通过传播吸引到了更多人加入，直至被强行关禁。

对于上述事件，“中国N号房”这个说法，在此时我们还不好下这个判定。

但已经亲见过这么多相似的阴暗。

无疑，这种悬在你我头上的危险，自始至终都存在。

在这次事件中，比起野火烧不尽的畜生聚集，更多人把反思聚焦于受害群体。

幼女。

从偷拍、意淫女性，到对未成年少女的诱骗侵害。

这无疑是对道德下限的又一次无耻突破。

我们会害怕：怎么他们连小女孩都不放过？

但细想之下，他们选择少女作为猎物，完全是可以想见的。

最直接的原因：“成本低”。

比起费时费力费钱去诈骗、冒着危险偷拍一个成年人，获得一个不更事少女的信任乃至服从，可要简单太多了。

据埋伏群中的网友透露，他们的通常伎俩是，游戏里带飞、换情侣头像、语音甜言蜜语。

再花点小钱，赠送个100来块的装备。

许多社会经验不足、思考能力尚未健全的女生，很容易就会落入圈套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评论区

我们看来再蹩脚不过的撩妹术，对于中小学生，或许就是致命的PUA技巧。

不信你瞧流出的聊天记录里，不少女孩那自卑、自贬的口吻——

太像被精神掌控后的弱势状态了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而对于施害者而言，“小成本大收益”还在其次。

我更震惊的是，他们并非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涉嫌犯罪。

相反，法律条文反倒是他们时常讨论的话题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明知故犯。

证明他们想满足的还不止是性欲和控制欲。

还有一种始终充当着此类恶行核心的刺激感。

对，就和偷偷摸摸在楼道里自慰，把手机摄像头伸到女生裙底一样。

他们想要的正是一种在悬崖边采花的快感。

不是不知道恋童是变态，而是把变态当作性癖好，把犯罪当作荣耀。

还要骄傲地把恋童称为“优先开发”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比不懂法律、不讲道德的人更恐怖的，永远是那些试图玩弄法律和道德的人。

因为他们不是在无意识地作恶。

而是经过布置、考量，把恶当作自己的勋章。

将他人的痛苦转化为自己的快感，还要喜滋滋炫耀：瞧，你们又没抓到我。

这远比禽兽依据本能的捕食行为要肮脏，是人性最深处的邪恶。

且，你根本不知道它会结出怎样的毒果。

还有个让我倍感痛心的事实。

那些花很多时间在网络社交，又很容易对陌生人产生信任与依赖的受害者，往往是生活中缺乏爱与关注，甚至心理状况不佳的女孩。

“小白菜”群员们也讨论过。

会被他们蒙骗的，大部分都是家庭不幸福、生活中被忽视打压，乃至有过精神创伤的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这些少女们在现实世界里极少体会到爱意和自我价值感。

于是，只能在互联网上寻求暖意，对陌生人任何的陪伴和善意也十分珍惜。

但，她们尚不懂如何分辨善意和恶意，真心与谎言。

她们的脆弱、易感和真挚，恰恰成为她们沦为猎物的原因。

一个女孩，在12岁时经历了父亲去世，又因为家里重男轻女被家暴断食。

却因此沦为“小白菜”群的谈资，从悲剧的人生走进了又一个魔窟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另外一个女孩，同样生活在极端的暴力之中，乃至已有精神疾病的征兆。

而她的“知心哥哥”，一边在群里说着她确实可怜，一边依旧把她称为“小白菜”。

犹如在大卖场里对一件砧板上的商品，流了一滴鳄鱼的眼泪。

多讽刺，又多卑鄙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闻到了吗？那是人心腐朽成烂肉的气味。

对我们的孩子下手的恶徒，谈“人性”？

呸，你不配。

不得不承认的是，再怎么批判兽行也只是过嘴瘾。

连法律都不在乎的禽兽，是不会因几句轻飘飘的咒骂就悔变的。

如果事后的惩罚无法对他们造成恫吓，那事前如何干预制止，尤其重要。

我们不能在盛怒中忽略掉更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
怎么才能守护好我们的女孩？

未成年少女的心防漏洞给我们提了个醒，即，整个社会环境的确没有对她们提供足够的保护机制。

首先，先谈被“小白菜”群反向利用的工具：针对未成年受众的APP。

在智能手机普及到近乎全年龄段的当下，这些APP已成为青少年日常生活中最主要的社交场景之一。

但这些APP除了收割韭菜幼苗，有替孩子们的身心安全考虑过一秒钟吗？

2020年，就有一款据称拥有上亿青少年用户的游戏《迷你世界》，被骂上风口浪尖。

在该款游戏中有一个“留言板”的功能， 玩家可以随意添加公开的文字。

而有网友在玩游戏时发现，这些留言板充斥的居然全都是色情信息。

图源@《新京报》

除了一些软色情内容，更让人不安的是，许多留言明晃晃地写着微信或QQ，目的是引诱玩家上钩。

有位B站up主伪装成小学女生试着添加了这些QQ号，结果，立刻就被要求拍摄裸照。

简直叫人毛骨悚然。

图源Bilibili @小书生_谢尘缘

人们总习惯于批判小学生沉迷智能设备，易受教唆欺骗。

可，在作恶如此轻易的环境里，我们能怪受害者不谨慎吗？

不若反思下，我们的监督环节是不是存在巨大的缺失。

曝光“小白菜”的那位网友在发现问题后，迅速向游戏APP官方反映了情况。

而官方的回应也很典型。

这边已经帮您提交核实了

图源@梁州Zz 微博评论区

这是一件涉嫌侵犯未成年的恶性犯罪事件。

但在这回应里，它们轻飘飘到宛如在解决一个什么游戏bug。

不去严肃对待，孩子们面临的环境只可能越来越危险。

而除了较为宏观的外部环境，同样值得重视的，还有她们的自卫意识。

“小白菜”群里曾有人吹嘘自己“养”了一个女孩足足两年。

如此长的时间未被揪出，我除了惊讶于女孩身边师长失职的程度。

也未免感慨，真的还有很多女孩，意识不到自己在被剥夺。

图源@梁州Zz 微博

我们一直在聊的，是女性被侵害后的“耻辱感”。

许多女性在受到伤害后，因为受到社会价值的左右，会觉得自己肮脏、羞耻，从而畏于说出真相。

她们会选择把苦痛深深埋藏，用沉默掩饰蚀骨之痛，成为贞洁观念的殉道者。

施害者持续隐身，受害者持续绝望。

这是我们见过无数次的悲剧。

而我们一直没聊到的，其实还有女性被侵害后的“无感”。

说的，就是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躺在恶魔餐盘上的不知觉。

电影《信笺故事》的女主角，珍妮，是一位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。

除了婚姻和性爱上的失序混沌，她的生活平顺得毫无障碍。

但一天，母亲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种平静。

她的一本日记在大扫除中被找到。

母亲态度极其严肃。

日记中记载了珍妮和曾经的夏令营教练比尔的一段感情。

但珍妮觉得母亲有点反应过度了。

当年的自己，不早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吗？

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，那是她无比甜蜜的初恋。

但在见到自己写日记那年的一张照片后，她却愣住了。

那分明只是一个黄毛丫头。

自己的记忆发生了什么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错位？

她决定试着回忆。

1973年，珍妮刚刚13岁。

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养出了她瘦弱的身型，也养成了自卑缺爱的性格。

但这一切，在她来到夏令营时都改变了。

跑步教练比尔对她照顾有加，也带着十全的尊重，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小孩子。

甚至还不断告诉珍妮，她是一个独立、成熟的自由女性。

且只有比尔能看懂她的这份特别。

很动人不是吗？

但很快，比尔便让“成熟”的珍妮做了第一个“独立”的决定。

- 你愿意把你的上衣脱掉吗？

- 好……好的

从没被在乎过的小珍妮，头一回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滋味。

她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段爱情，也真正成为了有主见的女人。

回忆就此打住。

如今已经四十多的成年珍妮，终于在真相面前崩溃。

她清楚地意识到，自己在青春期遭受了一场深入骨髓的PUA。

且，这段经历已经默默扭曲了自己的整个人生。

冠冕堂皇的“无视规则”等训导，为的是重塑她稚嫩的道德观。

这使得珍妮终生不相信婚姻和承诺。

“痛苦造就成功”的励志话语，是教她忍受无耻的兽行。

这让她一辈子都把表达不适当作懦弱。

而那些夸赞她成熟、独立的美言。

只是为了让她觉得，自己决定了这一切。

这甚至让珍妮产生幻觉：自己从未当过一天的孩子。

电影接近结尾，成年的珍妮突然听到了13岁时的自己的声音。

那个稚嫩的声音反复说着，这一切很美好，我不是受害者。

她甚至坚持，自己是最后的赢家。

这几乎是我在电影里见到过的，最令我胆寒的画面。

这个被性侵毁掉下半生的女孩，说她是故事里的英雄。

我害怕的是，水面之下无数的“小白菜”群，还会制造多少个沉默的珍妮？

现实很显然。

我们几乎不懂孩子们，鲜少了解过她们的内在，也不知道如何满足她们的诉求。

而我们的关注每少一毫，恶魔的爪尖离她们就可能再近一厘。

也许正有无数个纯净到纤尘不染的女孩，正以为自由地步入炼狱。

别只顾着在转发里宣泄怒火，忘了救一把不知所措的她们。

让她们不羞耻，不迷茫，不在误导中踏入险丛。

千万千万。

别让N号房，在我们眼皮底下重演。